司丂母斝修复后
司丂母斝修复前
福宁君
博物馆作为典藏机构，是文物温馨的归宿。在这里，不仅有为其遮风挡雨的适宜建筑，还有嘘寒问暖的专业“医生”，为它们撑起保护之伞。而扮演“医生”角色的正是文物保护工作者，他们也常被称为“文保员”“文物修复师”。正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的“片羽重辉——国家博物馆文保成果展”，让几代文物“医生”的手艺与成果，得以有机会汇聚一堂呈现于观者面前。
“能看出这件妇好墓出土的司丂(kǎo)母斝(jiǎ)哪只腿儿是修复过的吗？”“这件仿制品版大盂鼎比‘本尊’轻很多，是石膏做的，看这纹饰和铭文，是不是细节上很逼真？”……在文物“医生”眼里，文物像是口不能言的“老小孩”一样需要保护，重点照看过的更像是亲生的娃一般，视若明珠。
文物不能像人一样自述哪里不舒服，并且不具有自愈能力，所以不管是“望闻问切”地诊病，还是“对症下药”地治病，抑或是防患于未然地养护，文物“医生”撑起这把保护之伞的难度系数都高了几分。其间，经验的传承和科技的赋能均分外重要。
国博在青铜器修复领域有着传统优势，其青铜器修复及复制技艺不仅被列入北京市第五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而且国家文物局金属文物保护重点科研基地自2010年起便以国博为依托，辐射全国。
步入展厅，展览在追溯了国家博物馆百余年文保事业之肇始后，首先呈现的便是青铜器修复技艺，精心修复过的妇好墓司丂母斝、庚儿鼎等一级文物“本尊”为展览“站台”。然而，颇为惹人注目的是位于展区中心位置、与后母戊鼎拓本相映成辉的仿制品大盂鼎。之所以称之为仿制品，而不是复制品，或者冠以其它称谓，这其中大有讲究。
清洗，整形，焊接，粘接，补配，随色做旧，这是青铜器的传统修复工艺。更复杂，更具难度，也更加严肃的是：作为文物保护的延伸和更深层次的文物保护技艺——文物的复制和仿制。不仅国家文物局，国家博物馆就文物的复制和仿制也有着专门管理办法。所谓文物复制，即是要严格依照文物的体量、质地、纹饰等，基本采用原制作技艺方法和工艺流程，制作与文物相同的制品，强调形制、材料、工艺与原文物相同。而文物仿制则是基本能够再现文物的体量、质地、纹饰等即可，追求外观的相似，制作材料和工艺可与原文物不同。国家一级文物原则上不予复制，确需复制的，需报请国务院文物行政主管部门核准许可；可以仿制，但亦需得到核准许可。而每一件文物复（仿）制品，文物保护部门都为其赋有永久性标识和数量编号，以免混淆真伪。
展览中展出的大盂鼎仿制品，制作于上世纪70年代，算起来也年近半百，就岁数和珍稀程度而言，自不可与年近三千岁、来自历史深处的大盂鼎“本尊”同日而语。它之所以被称为仿制品，而不是复制品，是因为其在材料上就与文物本身的青铜质地不同。当年，文物修复师们采用石膏翻模工艺，对鼎耳和鼎身分别翻制模具，之后浇注石膏获得大盂鼎模型，再经人工随色做旧，完成了仿制。石膏质地的仿制品大盂鼎与文物“本尊”等大，相似的体型、纹饰、铭文和色泽，使它们有着相近的气质。该仿制品曾在“中国通史陈列”中展出，展现中华文化魅力。而今以文物保护成果之名现身展厅与观众见面，与它一起展出还有四羊方尊复制品、颂壶复制品、何尊复制品等古代中国鼎鼎大名的青铜器文物的“替身”。
为文物撑起一把稳稳的生命保护伞并不容易，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接力。无论是保护修复文物“本尊”，还是复制或仿制“替身”，手艺都不能一蹴而就地习得，需要一代代人接续，手把手地“传帮带”，心无旁骛地学。国家博物馆自2012年起依托馆内老一辈经验丰富的文物修复师和青年骨干，建立起了师父带徒弟的“师承制”。而今，首批学徒早已出师，但撑伞之路漫漫。
新的时代里，文物“医生”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在展览尾厅，仿制品版的错金银云纹犀尊吸引着来来往往观众的目光，不仅因为其健硕的体型、华美的纹饰，更因为它与一个代表着科技前沿的名词联系在一起，这就是“3D打印”。这只错金银云纹犀尊仿制品是以3D打印结合青铜器传统修复工艺仿制而成，其质地并非青铜，也非石膏，而是树脂。在它旁边的展柜里，一件缺了角的战国青铜舟以3D打印技术进行了补配，也许是文物“医生”尚未来得及进行随色做旧，树脂材料与青铜舟完美契合，但清晰可见，令人联想到“爷爷的假牙”。
在展厅体验区或许还能遇见文物“医生”与观者互动，除了心手相传、流转在指尖充满温度的修复手艺，他或许还会聊起大数据、云计算、数字化、智能修复等新科技为文物保护带来的改变。科技赋能，让每一位文物“医生”面向未来都更有信心将文物的保护伞撑得更坚定，更有力量。不过，在这把文物保护之伞下，变化里也藏着永恒的不变，那便是守护文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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