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大寒节气。
被誉为确山县“西三乡”的竹沟、瓦岗、石滚河自古以来就是草药的王国。当地流传这样一句谚语：南坡到北坡，遍地都是药。对于这里的药农来说，并不轻松，既需要到药田查看夏枯草的长势去除杂草，又需要利用这难得的空闲耐着性子剪夏枯球。
确山是我国中药材的重要产区，特别是夏枯草、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艾草、丹参、白芷等中药材，常年种植面积10万亩以上，总产值3.5亿元以上。确山夏枯草2016年列入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中药材产业已成为当地农民脱贫致富的支柱产业。
在确山县竹沟镇的确山县坤源中药材发展有限公司，一阵突突突的响声过后一辆装满夏枯球的小货车停在院内，下来的司机王大友是石滚河镇聂庄村民，他去年种了20亩的夏枯草。
“因为一直在外地打工，直到前几天回来，才顾上倒弄这些，这不，车上有900公斤夏枯球，可把我们全家累坏啦！”他双腮通红，因为跑了这么远的山路赶来，急忙搓着双手，“我的夏枯球质量杠杠的，不信嫩看！”
负责抽验的工人仔细查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嗯，真不孬。颜色多红，球又长又匀实。”
在老药农杨国清眼里，这里沟壑纵横，出产道地药材，农闲的时候上山挖药卖钱成为当地村民的副业。仅确山县坤源中药材发展有限公司一家，每年出售的药材就有80多种。
“在我们眼里，这儿漫山遍野生长的都是草药。紫苏、青蒿、金银花、商陆，说也说不完。同时药材的另一端连接着全国各地的各大药厂，仅仅2021年我们公司的营业额就超过5000万元。”确山县坤源中药材发展有限公司负责人杨保群告诉记者，他在河北安国中药材集散地设有一个对外销售的门店。正是这个门店，为杨保群的公司打开一扇面对全国中药材市场的窗口。在这里蝉蜕、桑白皮、葛根、地锦草、仙鹤草、白花蛇舌草、百蕊草、半枝莲、野菊花应有尽有。
他正是在父亲杨国清的影响下接过接力棒，在药草行业沉沉浮浮，摸爬滚打，最终成就一番事业。
记者在该公司的仓库里看到满地散落的丝瓜络正被工人挑拣后打包运走；成捆的芦苇秆也被码放整齐，许多常见的“草”在这里都是能够换钱的商品。
一株草带来的商机
“你别小看这名不见经传的鹅不食草，曾经是只能在野外条件下生存的草药，因其是治疗鼻炎药物的主要原料，市场上对鹅不食草的需求量非常大。”杨保群告诉记者，面对越来越稀缺的野生鹅不食草，10年前即使厂家提出更高的收购价格，可还是一草难求，这要亟须解决鹅不食草的来源问题。
同样，远在广东佛山的中国中药——佛山德众药业有限公司同样面临着原材料价格不断上涨却一草难求的局面。
2013年，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的刘木良来到他家。刘木良此次是受雇于药厂前来这里实验种植鹅不食草的。这是一个重大课题。而之前，不少药厂已在广东、福建、广西、云南进行过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鹅不食草独根独苗，根系不发达，对环境要求极高，需要在湖泊河流沿岸潮湿的土地生长，因此面对满山寻药的村民来说，这些价格昂贵的小草是越挖越少，越少越挖，即将陷入资源枯竭的局面。”杨保群的儿子杨东生毕业于医科大学，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跟随刘木良下地种药草的场景。
刘木良告诉记者，他于2013年至2015年到确山开展鹅不食草野生品种“驯化”工作，从这株药草的播种到收获，甚至如何防治病虫害都记录在案。在塑料大棚内多次试种，最后发现出芽的最佳温度是30℃，看到满棚鹅黄的嫩芽，大家欣喜不已。可是面对从大棚迁移到大田的未知情况，还有许许多多的技术难题需要解决。
“刘木良是南方人，我安排家人特意做些适合他口味的饭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三年后实验成功。”看着大田里种植的绿茵茵的鹅不食草，包括杨保群、刘木良在内的一大群人欣喜若狂，谁能想到，这里出产的这种气味芳香的中草药即将占据全国该品种草药的百分之八十的份额，同时也给越来越多的药农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
头脑风暴带来产业革命
在杨保群公司的展览室内，透过展柜玻璃，一味名为“百蕊草”的药草静静地等待，等待来自全国各地的药材收购商的慧眼，等到它们摇身变成“百蕊胶囊”，价值也随之翻了几倍。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一公斤这样的药草竟然收购价达到110元钱。“简直贵得离谱。”杨保群最开始接触这味药草的时候也是连连咋舌，觉得哪有那么神奇，有了驯化鹅不食草的成功经验，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障碍将这种药材驯化，等到大田种植的时候，这种药草就不会这么奇货可居了。
“可是截至目前，全国各大院校的专家都在研究如何驯化它，可是还是频频遭遇瓶颈，等到它长到一寸长的时候就会自然死亡，到今天这一难题还没有人攻克。要知道这是几亿元的产业，一旦能够大田种植，收益的还是老百姓。我们都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据他讲，之所以没能攻克种植难题，依据他从事药材种植几十年经验，“有可能百蕊草生长过程中需要从宿主那里汲取部分营养，类似莵丝，不过这些都是猜想。”
正因为百蕊草纯为野生药材，产量较低，人工采摘的成本较高，导致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然而，在杨保群眼里，这些还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掌握着大量的人脉资源，“来自江西等地的药材商会把全国绝大部分百蕊草汇集我这里，然后再卖给药厂。避免了谷贱伤农情况的出现。”
正是因为在与药厂打交道的过程中屡屡出现量多压价，谷贱伤农，进而影响药材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所以杨保群就想到了订单式种植，每年需要多少鹅不食草、多少夏枯草就会主动找到农户签订合同，在种植过程中包括种子化肥管理都会补贴和跟踪。
确山县竹沟镇堰塘庄村的张国田是杨保群公司订单农业产业链上的一个药农。去年他种了3亩夏枯草，一亩地纯收入4000元，农闲时候到公司打零工，忙时一天收入200多元，一年下来仅仅从杨保群公司拿到的工钱就有6万多元。
在长年被控制在9摄氏度以下的冷库中，码放着杨保群的宝贝疙瘩：30吨野生菊花、15吨野生百蕊草，空气中飘散着迷迭香酸，从里面走一遭宛如来了一场药草香薰SPA。
在老一辈药农杨国清家的院落里，麦冬依旧青翠欲滴，紫花地丁、垂盆草、百合、瞿麦、淫羊藿、贝母、金雀根、黄精一簇簇一盆盆如数家珍，院外翠竹婆娑，院内丹桂青葱。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位终其一生都在奔波寻找道地药草的老人，正是多年前的一个机缘在江西了解到白花蛇舌草奇货可居，当时他带着一批药农千辛万苦野外找寻的药材出售遇冷，在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决心回乡种植，结果一炮而红，许许多多的农民加入到种植白花蛇舌草的行列。
如今，全国最大的白花蛇舌草种植地就在确山，带富了千千万万的山区百姓。
杨国清、杨保群和杨东生祖孙三代人对药材了然于胸，与药材打交道成为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使命。他们身上折射着千千万万以药为生，因药致富的平凡人的身影。他们勤劳、睿智、有为，在时代大潮中有着小人物的使命与担当。
“‘中国药谷’建设是市委、市政府的‘一号工程’，我们感觉干劲儿十足。我有一个愿望，借着这股东风，我们也盼望着不仅仅成为贩卖草药的药贩子，也期待着能够精深加工这些草药，真正让更大的效益落地生根，让更多的实惠惠及更多群众。”杨保群在仓库跟着工人一起切药、打包、装包，眼前一辆大货车即将出发，驶向广州中国中药集团，而在他心底有着更大的梦想。
幸福的生活都是双手创造的。
正是这一双双勤劳的双手，把一株微不足道的小小药草发展成振翅高飞的药材大产业，撑起当地经济发展的一片天空。（全媒体记者 郭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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